花开不记年3
“你在看什么？”
黑色短发的少年晃悠到扉间的办公桌边，双臂横放在桌面上，斑把脑袋搁上手臂，歪着头看他。
扉间抬眸，有些惊讶于这孩子突然的搭话。但是他面上未显，而只是抬了抬手里的书，把封皮亮给斑。
——《博弈论》
“里面是讲什么的？”斑接着问。
“嗯……经济学的一些东西。”扉间斟酌了一下，还是笼统地道：“和我教的专业有关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斑直起了身子：“我能看看吗？”
扉间挑眉，小孩子果然对什么都好奇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，但是他还是把书摊开着递了过去，放在斑面前：“可以啊。”
斑也不客气，双手捧起来便看，不出所料地很快就被里面的专业术语给弄懵了——即使有着成年甚至老年人的经历，面对完全没了解过的东西也还是会摸不着头脑啊。
努力和那些晦涩的名词争斗了三十秒钟，斑放弃了，他把书还回去，诚实地道：“看不懂。”
扉间倒是被他逗笑了，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，把书接过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，他对斑道：“现在要看懂这些东西，对你来说还太早了。”
斑耸耸肩：“确实。”
他们说话的时候柱间也哒哒哒跑了过来，挤进他们中间：“你们在聊什么？也带我一个呗。”
斑被柱间推到一旁，不满地用手肘怼了怼他想把他挤出去：“你很碍事啊柱间。”
柱间不为所动，脚像是扎在了地上：“别这么小气嘛，还有，斑你应该叫我哥哥。”
“不要。”斑向他呲了呲牙。
书看来是看不了了，扉间想着，把书本合上推进桌子里面。
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去调节柱间和斑的纷争，而是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桌面上，看着两个小孩在闹，眼神里透着些探索的意味。
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由木也在场，大人的场合下孩子通常都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，扉间那时候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过这两个孩子，和他们连话都没说上几句。而现在他们三人独处，扉间把目光投放到他们身上时，他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注意到的事。
这两个人，尽管表现得和普通孩子没有什么区别，但是似乎偶尔不自觉地会流露出一些超出年龄的沉稳。不管是言谈，还是一闪而过的某个眼神。
大概是单亲家庭的状况使然吧，总归是比普通家庭成长起来的孩子早熟一些，也更敏感。
两个孩子还在吵。
斑分毫不让：“不过就比我大了几分钟而已。”
“大一秒钟也是大，只要我比你出生早我就是你哥哥。”柱间据理力争：“斑，逃避现实可不是男子汉所为。”
“哈？”斑看起来想撸袖子揍人。
……嘛，到底还是小孩子啊。
扉间伸手把两人分开来：“好了好了，男子汉不要为了这种小事吵架。”
被扉间的手按着肩膀，两人对视一眼，倒是都听话地不再闹了。
扉间松开手，刚想说什么，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，他伸手拿过来：“抱歉，我先接个电话。”
柱间和斑识趣地退后半步让出空间。
扉间打开电话放在耳边，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，他边应着边拉开了自己的抽屉，翻找了一下，很快就拿出一沓纸张放在桌子上。
斑踮起脚尖瞄了一下，隐约瞥到了人名，似乎是学生的某种名单或者资料。
扉间将需要的信息告知电话另一端的人，然后就把电话挂掉了。
把文件放回抽屉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，银发男人似乎愣了愣。犹豫了一下，他把文件放在原位，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，然后顺手把抽屉推了回去。
扉间抬头看向一旁等候的两个孩子，垂了垂眸子，对他们招招手：“吃糖吗？”
柱间和斑都看清了银发男子手里的东西——圆柱形的扁圆透明盒子，里面放着糖纸包裹的糖果。
柱间率先反应过来，眼睛亮亮地跑过去：“要吃！”
扉间打开盒子拿出两颗糖放在柱间的手心，柱间收拢掌心把其中一颗握住，然后剥开了另一颗的糖纸。
糖是随处可见的水果硬糖，外面包着的糖纸晶亮，捏一捏哗哗作响。
“只是一般的糖果，不怎么好吃。”扉间有些感到抱歉，这种普普通通的硬糖早就已经过时，小孩子应该都不喜欢吃了。
但是他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会过来，手边只有这个，还是刚才看到才想起来的。
“不，好吃的。”柱间把糖送进嘴里，甜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，语气坚定地道：“我很喜欢，谢谢老师。”
扉间笑了，伸手摸了摸柱间的头发。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，金色光芒流进银发男子眼底，红色的瞳孔晶莹透彻。
柱间一时看得呆了。
重来一世，在平和的生活中褪去了上一世被战乱和责任磨砺出的锋利棱角，现在的扉间已经没有了半点凌厉的气度。尽管身上仍然萦绕着清冷的气息，但是他对柱间微笑着的时候，整个人简直像是要融进身后的那片阳光里去。
柱间微微偏过头，悄悄红了耳朵。
这个人温柔起来真是叫人招架不住。
斑也走了过来，从扉间手里接过糖果却没有立刻就吃，而是捏着看了看，抬头看扉间：“你喜欢吃糖啊？”
扉间正在把糖果盒子的盖拧上，闻言抬眸：“嘛……也算吧。”
柱间和斑对视一眼，嘴里含着糖果，嘴角若隐若现的弧度昭示着他们在想同一件事情。
没想到重来一世，这个人竟然多了个这么可爱的喜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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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岛由木夹着课本回到办公室的时候，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围在银发同事身边的景象。
一大二小相谈甚欢，大儿子甚至趴在了扉间的腿上，双手捧着脸仰头看他，笑眯眯地也不知在和扉间说什么。
二儿子抱着手臂倚着办公桌，倒是一如既往的酷哥样看着银发男人和自己的兄长，偶尔插一句话。
气氛简直祥和得过分。
这冲击力有点大，由木睁圆了眼睛，惊讶地走过去：“你们两个怎么来了？”
闻声，扉间转过头，柱间从他膝盖上直起了身，向由木招了招手：“老爸，你下课啦。”
由木皱了皱眉，紧走两步把书放到自己的桌子上又折回身来，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。然后暂时压下心中疑惑，抬头看向扉间，歉意地道：“不好意思，麻烦你照顾他们了，竹取老师。”
“没有，他们很乖。”扉间站起身摇摇头，又看了下时间，道：“不过刚好前辈你回来了，正好，我也该去上课了。”
“啊，是。”由木一手按着一个儿子的肩膀把他们往后拉了拉让出位置。
柱间微抬手：“老师再见。”
扉间对他点了点头。
目送扉间离开办公室，由木拎着两个小孩回到自己的办公桌。
“找老爸我有事吗？”由木在办公椅上坐下，看看柱间又看看斑，双手在桌子上交叉着问道：“你们两个可是头一次过来呢。”
前段时间斑突然问他办公室的门牌号由木还没在意，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今天竟然找过来了，明明之前自己想让他们来玩他们都不来的。
“也没什么事，就是突然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。”斑拍了下柱间的背：“对吧柱间。”
柱间还看着办公室的门口，被他一拍回了神：“嗯？啊对，是的，斑说的没错。”
“哦，是吗？”由木半信半疑，总觉得哪里不对，但又说不上来，只得转而道：“但是你们又怎么和竹取老师聊起来的？”
还聊得那么开心那么自然，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，简直诡异啊。
“等你的时候无聊嘛，竹取老师超好的，不但陪我们玩，还给我们糖吃。”柱间伸手，摊开的掌心躺着一颗小小的糖果。
“哦！”由木一秒被转移了话题，抓着儿子的手，兴奋得像个终于成功卖出安利的追星女孩：“对吧对吧，我就说他人很好的！”
“嗯，确实像你说的那样，很好相处。”斑接话，又道：“有时间跟我们讲讲他的事呗？”
柱间也一脸期待地看着由木。
由木倒是挑了挑眉，松开手看着他们：“哦——这会儿倒是感兴趣啦？以前不是还嫌我烦吗。”
“以前我们又不认识他嘛。”柱间道，拉拉由木的手：“现在认识了就想多了解了解他啊。”
“好吧好吧。”本来也不坚定，由木很快就投降了：“跟你们说就是，但是先说哦，我知道的也不多。”
毕竟那个人虽然不难相处，想要真正走近他却也不容易，由木算是能和他说上话的，但是也才勉强算得上是普通朋友罢了。
前不久扉间生病受了由木照顾，病好之后提出来要请由木吃饭被他拉回家，关系才算是又近了一点。
所以由木对扉间的情况也并不怎么清楚，只知道他向来是独来独往，没见过有什么和他比较亲近的人，也没听他提过家人什么的。
对此，柱间和斑都表示没关系，聊胜于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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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觉到了下班的时间，由木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，扉间却没还没回来。
“应该有别的事吧。”由木把抽屉推进去，直起身来：“我们先回家吧。”
没能再见他一面，斑和柱间都有点失落，但是也只能道：“哦。”
跟在由木后面走在校园里的柏油路上，秋风打着旋吹起一地落叶，斑抬手接住一片落到自己眼前的叶子。
黄色的叶片上纵横的脉络仍然泛着些微的青色，但是整片叶子就这么落下来了，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。
柱间正在对由木说：“老爸，我们以后再请竹取老师到家里来吃饭好不好？”
随手把落叶扔掉，斑听到由木回答道：“好啊。”
手臂搭在脑后跟上两人的脚步，斑身后，那片不起眼的叶子已经和地上的无数落叶混在一起，分不出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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